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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這部紀錄片裡,視覺人類學者導演 Luc Schaedle 在現代追循著更敦群培(Gendun Choephel)的足跡,採訪了耆老與西藏的知識階層,包括當年與之同行的喇嘛、詩人、小說家、歷史學者等等。更敦群培(1903-1951)是當代最受爭議的轉世活佛(雖然我認為他的爭議行為其實來自對僵固教條的反動,和現實與信仰間衝突的痛苦所致),自小聰明過人,擅長繪畫詩歌,但他抽煙、喝酒、不諱言對女人的喜愛,同時將印度愛經翻譯成藏文;此外,西藏活佛對西藏政府自身的反抗,也是一個看待西藏在近代所面臨的困境,比較特別的切入點。


導演從更敦群培出生的青海省一個小村莊 Zhoepang 的一個小修道院 yama tashikhyil 開始,到 Labrang,接著往東到拉薩的 Drepung ,更敦群培一步步找尋能滿足他的佛學教育。然而在十三世達賴喇嘛圓寂,而十四世達賴喇嘛還未長大到足以攝政的這段期間,西藏政府裡貴族的守舊、停滯卻使他感到窒息。此時,他遇見一位印度的歷史學家,同時也是位馬克斯主義的政治革命者 Rahulji,Rahulji到西藏來尋找在印度業已失傳的佛教經典。就在這一路對佛教古老典籍的追尋中,更敦群培也開始對西藏歷史的注意,往後他並首先利用敦煌文獻,寫出唐代時西藏與中國之間的戰爭,以及西藏曾擁有的輝煌過去。


當 Rahulji 找到經典完成任務後,更敦群培隨他一同到了印度,他想多看看這個世界,接下來從 1934-1946 年間,他遊歷了印度重要的城市,他第一次看到火車,感受到現代化的魔力;他也看到在英國殖民統治下的印度人如何為獨立奮鬥著。他開始投稿到 Tibetan Mirror 這個基地在印度但許多西藏僧侶與貴族也都閱讀的報紙,同時在加爾各達的國家圖書館裡大量閱讀,撰寫西藏第一部政治史。


只是當更敦群培自由開放地接受外在世界的思想,並努力在敏銳觀察到的時勢所得後,亟思於西藏自身現代化與改變的可能時,西藏當時的社會與僧侶們卻趕不上他。他在 Kalimpong 為西藏革命黨所設計的鐮刀與榔頭的黨徽,為英國政府注意,通知了西藏政府,於是他的同胞們疑心他是與中國一道的共產主義者,是個間諜,同時他又煙又酒的生活方式也惹來非議,結果他被囚禁在布達拉宮的地勞裡三年之久。


當他被釋放出來之後,巨大的絕望令他更深沈地踱入酒精的麻醉中,他並拒絕繼續寫作西藏政治史。臨死前,他看到窗外中共紅軍的進入,只說了一句:「他們終於來了。」這位喇嘛並在晚年時說了這樣一段話,大意是:我年輕時未娶到一位漂亮的妻子,年老時也未積聚夠多的財富,像個乞丐一樣的一生,只拿著一枝筆,可是最後我的心中充滿哀傷。


我想,這位聰明敏感的活佛,在年輕時就意識到西藏的現代化及其急迫性,他希望寫出藏人自己的歷史,並且西藏能建立起自己的現代化軍隊與國家,擁有真正的獨立與壯盛。可惜他領先同胞們太多,他面對的是一個「愚蠢的社會」(其中一位受訪者的評語),終於他在信仰與個人、時代的交錯矛盾之中,抑鬱而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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